周一到周五的我们，总是像陀螺一样，无法停歇，没法思考。好不容易到了周末，何不强迫自己静下心，慢下来。花几分钟时间，读一段文字，品一篇文章，相信你总能体味不一样的人生。遇见你，遇见我，遇见最美丽的自己，聆听最动听的故事。这里是海都『慢读』，希望与你的遇见，能够让我们彼此之间，感受到更多的美好。
N海都记者郭大路
6月1日上午，国务院总理李克强在山东烟台考察时表示，“地摊经济、小店经济是就业岗位的重要来源，是人间的烟火，和‘高大上’一样，是中国的生机。”
6月2日下午，福州召开了“进一步推动夜色经济发展政策解读新闻发布会”，列出了本市年内要新建或提升的一批市级夜色经济体验示范街区。
慢读历史，夜色经济，福州算是资深的啦。
汉代的夜市，福州有没有份儿？
年前，唯物主义思想家桓谭的著作《新论》，已经明确记载了“夜市”这个经济活动。桓谭的生卒年，大约是公元前23年—公元56年，他在《新论·离事第十一》中说：“扶风漆县之邠（bīn）亭，其民有会日，以相与夜市……”
夜市，就是夜间的集市。夜市的具体地点在“扶风漆县邠亭”，即今天的陕西彬县。这个“邠”字，东汉学者许慎在《说文解字》中解释：“即（古字的）豳也，民俗以夜市。”许慎看到这个字，就想起了邠亭夜市，可见印象深刻。
那时候的夜市，跟福州有关系么？
当然没关系啦。年前，今天的福州还不叫福州呢。
唐代的福州，商业经济发达吗？
福州第一次名叫福州，是在唐开元十三年（年）。这可是开元盛世。
据《三山志》记载
唐初的福州“户籍衰少,耘锄所至,甫迩城邑。穹林巨涧,茂木深翳,小离人迹,皆虎豹猿猱之墟”，说福州人少、地荒、经济落后。
不过，唐初是唐初，经过百余年建设，福州很快繁荣起来。比如年11月至年2月，福州市文物考古工作队在福州市中山路省商业厅大院内某工地考古，发掘出马球场遗迹。马球场建于唐元和八年（），至今藏在省博的唐代《球场山亭记》碑刻记载，年前的福州，“廛（chánhàn）阗阗tiántián，货贸实繁”，“廛”指市肆商店，“阗阗”是形容词，指众多或旺盛的样子。也就是说，当时福州的商业往来已经很发达了。
另一件考古记录，是在年，东街口百货大楼基建，在近两米深的地下，发现一座用唐代花纹砖砌造、可安放六口锅的“排灶”——这说明，当时的东街口，就有人开起了大饭馆。
为什么这里会有大饭馆？当时福州可是四通八达的水乡，现今的虎节路、贤南路还是一条大河，河上跨有一座桥，名大航桥，俗称大桥。闽江上下游的船只，可以直接开到这里停泊。人来货往的贸易口岸，商业能不繁荣么？那时的东街口叫“十字街头”，往杨桥路方向叫“右通衢”，往现今旗汛口方向叫“左通衢”，左通衢一带不但有店铺，还有贮货的仓库。当年的仓库叫做“厂”——至今，你去这一带逛过，还能找到“厂巷”呢。
如果要再找一个证据，可以看看唐代天宝年间的诗人包何写的诗：
云山百越路，市井十洲人。执玉来朝远，还珠入贡频。
这首诗可不是乱写，是有国际贸易的背景的。大和八年（），唐文宗曾下令，“岭南、福建及扬州蕃客，宜委节度观察使常加存问”——皇帝命令这三个地方的节度使或观察使要接待国际友人（蕃客）。当年福建观察使的办公地点就在福州，可见，当时福州和广州、扬州一样，是唐代三大国际贸易中心。
到王审知治闽时，他还专门委任张睦主管“榷货务”，这是专门针对外国商贾舶货征榷的机构。
顺便说一句，王审知的侄儿王延彬继做泉州剌史17年,“每发蛮舶，无失坠者，人称招宝侍郎”，这是王家二代做国际贸易最出色的一位。
通湖路上，宋代福州人做生意的“西市”
话说，唐代有“宵禁”的规矩，晚上是不许出门乱走的，所以也就没有什么夜市的生意可做。到北宋，就不一样了。
乾德三年()，宋太祖诏令开封府：“令京城夜市至三鼓以来，不得禁止。”
《清明上河图》（局部）
太祖一句话，夜市就繁荣起来了。《东京梦华录》里记载：“夜市直至三更尽，才五更又复开张。如耍闹去处，通晓不绝。”“冬月虽大风雪阴雨，亦有夜市。”
《清明上河图》（局部）
东京即现今的河南开封，一天的生意虽然没有24小时不断，也有20个小时，可以从早做到晚的。京城如此，福州又是怎样的呢？
《清明上河图》（局部）
咱们去通湖路“唐城宋街遗址博物馆”走走。-年，通湖路上发掘出一段唐代罗城的城墙遗址，在唐城的北侧，挖出好些宋代的房基，一间一间，不大。据福州考古人推测，这里是文儒坊西侧，很有可能是宋代的西市，也就是福州人做生意的地方。所以，福州把鼓楼的三坊七巷定为“夜色经济体验示范街区”，也是有千年历史传承的。
明清的福州籍官员，也会做生意？
说到明代的生意人，学者谢肇淛有一句话很够琢磨：“盖吾郡缙绅，多以盐筴起家，虽致政家居，犹亲估客之事”
这话的意思是什么呢？
做过官的福州士大夫，就算退休在家，日常都要参与经商的。
谢肇淛去世时是年。他生前最高做到广西右布政使，已经是从二品的高官了。布政使这个官，管的是财政和民政，谢肇淛对商业经济应该还是相当了解的。可见，在年前，福州商业氛围是有多浓厚。
明代的福州，以商业城市闻名东南。在谢肇淛的晚年，福州城内除了侯官市，还有还珠门市、安泰桥市、土街市、闽县前市、相桥市、怀德坊市等多种经营的商业市场。
年，福州女在万寿桥上摆地摊卖甘蔗（美/西德尼戴维甘博摄）
福州的80后、90后，大概还记得十多年前熙熙攘攘的安泰夜市吧？
不要以为那只是80后90后的青春记忆，其实，年前，那一带已经是福州年轻人的打卡地了。
来过福州的葡萄牙人拉达在《南明行纪·出使福建记》中写他从东街口沿着现在路往南一带的见闻“……有大批的商贩，个人在自己的店门挂一块大牌子，写明他出售何种商品。手艺人也写明他的行业。市场不小，售卖的物品极其丰富……”
可以拉达的记录相印证的，有明末许旭写在《闽中纪略》中的文字：“福州自城南还珠门抵南台二十里，百货填集，珍奇充轫，触目灿烂。比之阊门，何啻几十倍！闽中子女玉帛、羽毛、齿革，无不甲于天下……”
许旭是江浙人，所以他很自然地在文字中把福州与苏州对比——阊门（chāng），是苏州古城西门。以繁华著名的姑苏城，在许旭看来，居然比不上福州！
当然，福州也不是只有城内才繁华，福州西郊的洪塘市，也是很有名的。洪塘当年人口密集“沿江居民袤数里”，也是上游船只进入福州登陆的码头，“商舶北自江至者，南自海至者，咸聚于斯，盖数千家云”，那一带本是明代福州往西驿道的起点，延伸到下坞街、芋原街，已是生意兴隆的数里长街了。
到清代，百一居士的《壶天录》里写过福州的商业情形：
闽省城南隅十里许曰南台，烟户繁盛，茶行鳞次，洋粤商人集贾于此，街道错综。有上杭街、下杭街，后洋里，田中街之名。皆阛阓（huánhuì，指市场）崇宏、熙攘接踵……
至于福州读书人，当然也继承了做生意的传统，比如沈葆桢，当年从江西任上丁忧在家，就在宫巷开了间字画摊，叫“一笑来”，写对联包装裱价格四百枚；团扇、折扇小楷，每柄四百枚；行书二百枚……卖字挣的钱，用来贴补家用，也算是经济建设的模范了。
编辑：郭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