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所周知,《诗经》并不仅仅是一部文学作品,研究先秦时代,更多的是将其看作一部史书更为贴切,这首诗记录了周民族的发展壮大的光荣史,就像“绵绵瓜瓞”,瓜蔓越长,其硕果也就越大,最后终结出周文王这个“硕果”,终带领周部族走向强大。
周文王画像一首诗,一部周部族的颠沛流离史
周部族的奠基者,古公亶父时期。虞夏之时,部落首领后稷(原名弃)去世,其子不窋(读kū)继任部落首领,同时还继承了父亲在夏朝的农官职位,在其晚年之时,夏朝政治势力更迭,夏启废除了禅让制,众多部落有了“离心”的趋势,夏太康时期,有穷氏首领后羿乘太康外出狩猎,夏都空虚之际一举推翻夏太康的统治,这就是历史上著名的“太康失国”。
数十年后,太康侄孙少康打着先祖大禹的旗号,召集夏朝旧臣伯靡等人,又取得了当时最有势力的有虞氏部族的支持,一举攻克旧都,夺回王位,重新恢复了夏王朝的统治,开启了中国历史上首个以“中兴”二字命名的时代“少康中兴”,而后稷部落就是在这个时候,不知道什么原因被驱赶出其原有的势力范围。
少康中兴后稷部落在老族长不窋的带领下艰难迁徙,直到遇到西方游牧民族戎狄的时候才停了下来,逐渐放弃了自己部族最为拿手的农业技术,转而从事畜牧业,就这样安定了几十年。不窋的孙子公刘继位以后,后稷部落才迎来一个兴旺发达的时代。他们重新开始重视农业,开始平田整地,开始兴修水利,甚至渡过渭河,采伐南山木料修建居所,《史记》对此有着详细记载。
公刘虽在戎狄之间,复脩后稷之业,务耕种,行地宜,自漆、沮渡渭,行者有资,居者有蓄积,民赖其庆。百姓怀之,周道之兴自此始!
公刘的儿子又把部族迁徙到豳(bīn)地,即现在陕西彬县,后稷部族开始渐渐地兴盛起来。随着他们农耕生活的兴盛,狄戎的侵扰自然不可避免而来,大好的局面又开始逆转,后稷部族又开始沉寂衰落下去。若干年后,一位部族的圣人耀世而生,他就是古公亶(dǎn)父,他继承了部落首领之职后,便决心恢复后稷部落往日荣光。
戎狄人的势力范围戎狄人依旧对他们侵扰不已,古公亶父先是与他们虚与委蛇,对方要财物给财物,要人口给人口,要土地给土地,这样的做法激怒了部落成员们,然而古公亶父依然一味退让,并不打算与戎狄开战,他是这样说的。
有民立君,将以利之。今戎狄所为攻战,以吾地与民。民之在我,与其在彼,何异。民欲以我故战,杀人父子而君之,予不忍为。
此话说的虽然风格高尚,但其实最主要还是后稷部族实力不济,不足以与敌人开战,于是古公亶父为了保存部族的实力,便带着部分族人渡过漆水、沮水,翻越了梁山,到了现在陕西岐山县一带,这个地方虽位置偏高,但恰恰有一片适合耕种的地带,是为“周原”,部落在此安居之后,后来便被称为“周人”。
在古公亶父的带领下,后稷部族再次焕发了生机,不服从戎狄统治的百姓纷纷投奔而来,周边的部落与居民,听闻古公亶父有仁德,也纷纷前来投奔,这样,周部族已经逐渐成型。
周部族的圣人,文王时期。古公亶父有三个儿子,老大叫泰伯,老二叫虞仲,小儿子叫季历。季历的母亲叫太姜,是姜姓诸侯国之名门之女,他又娶妻太任,太任给季历生有一子,取名为昌,因为后稷后代皆姓姬,所以叫姬昌,也就是后来鼎鼎大名的圣人周文王。
周部族的宗法观念向来比较强,严格实行嫡长子继承制。但季历的儿子出生后却成了例外,据说姬昌出生时,一只红色的雀鸟叼着丹书落在门前,丹书上写有神谕,上云:
“敬胜怠者吉,怠胜敬者灭,义胜欲者从,欲胜义者凶。凡事不强则枉,不敬则不正。枉者废灭,敬者万世。以仁得之,以仁守之,其量百世。以不仁得之,以仁守之,其量十世。以不仁得之,不仁守之,不及其世。”
此段“神谕”估计乃后人杜撰为之,但是却点明了执政的真理。古公亶父见这个孙子如此特别,就动了传位的念头,遂不由得赞叹曰:“我世当有兴者,其在昌乎?”他大儿子太伯和虞仲听到此语,想着古公亶父将要将族长之位传给姬昌,于是为了不给父亲出难题,兄弟二人连夜便逃往南方,以便父亲把部落首领之位传到姬昌手中,这就是周族著名的“兄弟让位”的传说。话说两兄弟跑到南方的水乡泽国,再也不想跑了,于是顺应了当地的习惯,剪掉了头发,身上刺上了鱼龙的纹样,变成了南方的“蛮族”,过了没多久,二人居然在此建立了一个强大的诸侯国吴国。
兄弟让国二人走后不久,古公亶父便去世,王位传给了老三季历,也就是史书中的公季,史书对其记述比较少,仅仅在《史记》中有些许记录,只说公季“修古公遗道,笃于行义,诸侯顺之”。但从其他史料综合来看,在公季的时代,周部族已经成为西方的强国,不断开疆拓土,甚至打的戎狄人被迫北迁,所以逐渐引起了商王朝的忌惮。大约在商王文丁或者帝乙时代,商王封公季为“牧师”,管理西方各诸侯国。
就在这个时期,公季前去商王朝受封,结果被商王下令杀死,姬昌也被囚禁,过了一段时期,商王看到周部族并无异动,遂将姬昌放了回去做“西伯”,就这样姬昌带着仇恨离开朝歌。杀父之仇就这样深埋在姬昌的心底,毕竟他目前实力不足,威信不够,不足以与商王朝公开翻脸,只能继续先积蓄力量,走“行善积德,争取民心”的路线,史书记载其:“遵后稷、公刘之业,则古公、公季之法,笃仁,敬老,慈少。礼下贤者,日中不暇食以待士,士以此多归之。”姬昌在蛰伏之中,以待将来一飞冲天。
公季扩土“虞芮质厥成,文王蹶厥生”的礼让文化
这句诗中包含了一个典故,那就是著名的“虞芮让畔”,事情是这样的。
在河东虞芮两个古国之间,有一块适合耕种的良田,这两个国家为争这块地争斗了许多年,两国国君在找商王说理后无果,听说西伯姬昌仁德善断,遂一同渡过黄河去找姬昌评理。
进入周境以后,二人发现周国人的精神面貌与其他国家完全不同,在田地里耕作的农民,他们在耕种的时候会给他人田地之间让出分界线,这就是所谓的“让畔”,他们边走边想,如果人人都做到这一点,谁还会为争地而发生争执呢?
走在周国的路上,他们发现新的现象,行人们喜欢互相让路,尤其遇到比较狭窄的地方,互相谦让没人抢道,当他们走到周国都城时,谦让几乎成为周国人的一种生活习惯,甚至在当官时都要互相谦让一番,整个国家充满着一种自律的秩序。
二人面面相觑开始交流起来,“我们这些事还用麻烦西伯吗?咱们连人家老百姓都不如啊!”于是二人决定回家,以“让畔”的方式来解决两国间有争端的地,争地纠纷圆满解决。
虞芮让畔雕像过了没多久,周国君臣得知此事后喜出望外,这又是为何呢?
周国从古公亶父、公季到西伯姬昌,一直为周部族的发展而努力,尤其到了姬昌时期,与商王朝有着杀父之恨,驱使着他不断壮大自己,想着有朝一日取商而代之。所以虽然他平时施仁政,行善积德,虽不能说没有发自内心的真诚,但绝对有收买人心的意味在其中。恰好如今远在黄河东岸的虞芮二国远道而来请求周国主持公道,这不证明周国的仁德之名已经远播了吗?用我们现在话来说,其实是“国际威信”的空前提高。
更离奇的是,两国的争端西伯没有出面,甚至都没有惊动周国官吏,仅凭周国的文明盛况就将二人感化,这不是一种奇迹吗?于是周人将这个事件隆重地写入自己的诗歌里面:“虞芮质厥成,文王蹶厥生”,意思是说两国争地纠纷的解决,完全是因为周王的盛德感化了他们。
“虞芮让畔”事件发生后不久,西方各诸侯国都听闻此事,都感慨的说:“西伯盖受命之君”,承认姬昌获得了天命,于是四十几个诸侯国归服了周国,共尊西伯姬昌为“文王”,文王时代来临!
且不说周文王政治上的谋划,我们通过这件事情看到一个文化现象:“让”!早在舜耕历山时就有人“让畔”,尧舜禹禅让帝位,也是一个“让”,太伯虞仲让位季历也是一个“让”,伯夷叔齐互相让国,也是一个“让”,虞芮二君“让畔”,仍然是一个“让”,可见礼让文化在古时是一种优秀的文化传承,更是一种习俗,正是这样的文明,才会将周国打造得更为强大,也才有机会终取商王朝而代之。
结语
一篇古诗,一段文化,一段历史,《诗经·大雅·绵》道尽了周王朝颠沛流离的发展史,但其背后体现的却是上古时期延续下来的“礼让”文化,可见从古至今,“让”既是一种“礼”,更是中华民族不可或缺的优质品德,只有遵从这种美德,“绵绵瓜瓞”才会结出累累硕果。
参考资料:《史记》、《诗经》、《国语》、《逸周书》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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