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州上海合肥之行
为了与企业合作和市场调研，年3月3日~6日，我和研究室几个具有博士学位的年青人一行四人，前往温州、上海、合肥出差，同时感受中国经济最发达地区的工作节奏和奋斗精神。我们约了方师傅的车前往西安机场，方师傅是我们认识了十几年的老朋友，方师傅身材高大英俊，年轻时应该是女孩喜爱的那种帅哥，方师傅和我年龄相当，他父亲是年河南遭受水灾逃荒到西安的，来到西安他父亲做了厨师，后来他也继承父业，80年代工作于大名鼎鼎的“西安解放路饺子馆”，他为人灵活善于管理而升任饭店经理，由于市场的激烈竞争，国营的“饺子馆”渐渐没落倒闭，他就靠开出租车谋生，他儿子小方遗传了父亲的基因也是十分帅气和活套，我们每次出差就用他们父子的车，最近儿子去一个单位上班，今天他为我们服务，他和我们很熟，一路上和我们谈笑风生，谈他的家长里短，谈他的初恋情人，谈他的九十多岁的父母，谈他恩恩爱爱却又常常磕磕绊绊的老伴。为了照顾父母和家务琐事，和他的老伴经常发生争吵，前几天他老伴甚至对他大打出手，他的手背上还留有他老伴的指甲血印！少来夫妻老来伴，打是亲、骂是爱印证了老夫妻的真实生活！他是一位大孝子，他说我宁愿离婚也要照顾我的父母！真是令人敬佩！临别时，我说：莫要离婚，好好过日子，珍惜来日！他点头微笑！
在西安咸阳机场，为了消除路途的寂寞，我也想看看平凹老乡最近的一部颇有争议的小说《暂坐》，还买了一本浙江温州作家的《大海》，利用乘飞机和住酒店的闲暇浏览了两本小说的大部分，但是一路上遇到许多老朋友、新朋友，以及出租车司机，和他们的攀谈和对话透射出每个不同人群的工作生活经历，远远超过了小说的精彩！
我们第一站是先飞到温州机场，一到温州市区我们先去了温州博物馆，温州博物馆在市政府广场，到了博物馆大门，大约有30多位年青人在哪里跳跳蹦蹦做游戏，我是一个很好奇的人，一个地级市的博物馆有这么多职工？我专门问了一位穿着制服带有胸牌的年青人，这些都是你们的职工，她说是的；那你们做活动还开馆吗？她说，正常开馆，馆内还有管理人员。我们就进入馆内，除了外面做游戏的几十个职工，馆内还有不少的管理人员，一个小小的地级市博物馆为什么要这么多的人？干什么？馆内门口一个小册子上面介绍，在温州大大小小不同题材的博物馆还有几十个。相对于中原的历史，温州博物馆就没有多少可看的文物，温州汉朝之前是一个小国叫“鸥国”，这也是温州“瓯江”这条河名的起源吧，博物馆有一件年12月11日为年仅21岁的章花妹颁发的营业执照，这样一算章华妹和我同龄，企业开业日期是年11月，可见经历了一年多的审批和讨论，也是我国改革开放初期第一张民营企业的营业执照，这张营业执照迈出了我国改革开放的第一步，从此我国的民营经济万马奔腾迅猛发展，成为最具活力的一支经济巨流，今天才有了四十年后的繁荣富强！
温州不仅经济发达，而且文化底蕴丰厚，近代有许多思想家、科学家出于温州，特别是近代的数学家大多出于温州，像谷超豪、苏步青这些近代的大数学家就是温州人。
第二天接待我们的是温州康源电子公司的周总，我认识周总已经有20余年了，20年前我刚刚担任威海光电子基地总经理，那时周总的工厂是在腾桥镇的一个生产剪刀的小作坊，由于不到2%的利润，他决心向技术含量高的产品转型，那时他刚刚生产X射线管，我也带领我的团队开发便携式X光机，以后我们经常购买他的X射线管。短短的20年，他已经“鸟枪换炮”，现在是占地几十亩的两栋大楼的高新技术企业，已实现了全部产品的转型。温州人善于经商被誉为“中国的犹太人”，有一句话：“全世界有鸟飞不到的地方，没有温州人到不了的地方”。温州人冒险、好学、吃苦、勤劳、灵活、团结的品格，在全世界都有温州人的足迹，温州人做生意的诚信也赢得了全世界的赞誉。周总是一个典型的温州老板的行头和性格，由于饮食和遗传基因的缘故，他保持着年青时的身材，虽然他长我一岁，看起来比我年青，我们有七八年没有见面，老朋友相见分外激动，他说，专门为我的午餐采购了海鲜美味。
周总公司员工的学历结构不高，甚至没有一个大学学历的技术人员，但X射线管的产品销往全球，X射线是年前，德国物理学家雷琴发明的，因此而获得首届诺贝尔物理学奖。X射线管涉及真空技术、电子光学、高压技术、机械结构、电子技术等不同学科，以前都是国营电子管厂家生产。20年路漫漫，许多国有企业或民营企业，有的原地踏步，有的早已消失殆尽，周总这样的企业成功转型，不得不令人敬仰和学习！
按照我们研究所的套路，先去公司的会议室，打开电脑的PPT，开始技术交流，周总的这间会议室根本就没有投影仪（他们平时很少用），我们就用了一台小小的液晶电视，PPT报告中的英文字母和物理公式，对于仅有中学文化的周总和另外2个公司骨干来说，他们无异于听天书，他们连简单的欧姆定律和电功率公式也不知道，他们只懂得X射线管的高压和电流这两个主要的指标，高压KV值怎么换算成波长也是一概不知，我说了一个简单地公式，他的一位助手很快就记在了手机上，我开玩笑的说，周总，我的作用总算用上了！
周总有一位80后女儿身材娇小，眉目清秀，虽然上了一个大学的外贸专业，对技术知之甚少，女儿在会议室只坐了一会儿，询问了“成活率”及“成本”两个要害问题之后就离开了座谈，忙她的事情了，看来她根本没有兴趣再和我们“高谈阔论”，我们那些“高大上”的技术对她丝毫没有吸引力！她是不愿意浪费一分钟的时间。简单的交流之后我们去工厂参观。全厂不足30余人，简陋的生产设备大都是自己制造的，没有一台“洋设备”甚至没有一台大厂生产的设备，他们却生产的是名副其实的高技术产品，每年创造余万元的销售额，产品有一半销往欧洲和美国。整个工厂的生产人员不到10人，我们参观的整个过程没有看到一个闲人，忙忙碌碌的生产甚至没有一个工人的视线转向我们而分散他们的注意力。车库好几辆豪车却没有一个专职司机，六十多岁的周总就是兼职司机，这就是温州人的企业！如果没有眼见为实，怎么也难以想象这样的产品出之于这样的企业！中午在职工食堂的雅间周总招待我们，山珍海味和温州独有的美食，好一顿饕餮盛宴，自己制作的口味胜于酒店，成本却低于酒店。午餐过后，周总亲自开车送我们到达温州南站，下午一点到达温州南站，我们要去上海，没有提前购票，几分钟一辆高铁的频次，下午4点前一票难求，我们只能在车站等候三个半小时，下午4点半，我们登上开往上海的高铁。我们长期生活于经济欠发达的北方，什么时候去车站都可以享受“即刻出发”，在这个经济高速发达区域的人员流动远远超出了我们的惯性思维。
经过4个多小时的行程，火车到达上海虹桥站，四个出租车候车点，等候出租车的人排成了长龙，我们在虹桥站排队等候了20多分钟，坐上了一辆出租车，司机是一位55岁的上海浦东郊区农民，大约距离目的地有30多公里的里程，司机会有多元的收入，这位司机接到了一个“大单”甚为高兴，他说已到夜晚从现在起挣的钱就是我的了，白天是给公司挣的！这位司机谈吐文雅性格温和，十几年前是种植水蜜桃的，由于浦东开发，土地被政府征用只能靠开出租为生，他说没有网约车的十几年前，他们每个月有一到两万元的收入，那时候的出租司机是令人羡慕的职业，现在被网约车挤得难以生存，每天十几个小时的辛劳每月只能有六七千的收入，他说上海现在仅有4万多辆出租车，各类网约车有80万辆之多。网络经济有利于谁？有害于谁？为了消除路途的寂寞和司机的苦恼，我主动转移愉快的话题，作为半个上海人的我，和他聊了许多上海的特色小吃和地方名菜！对于一个地地道道的上海人，他更是聊得津津有味！不知不觉我们到达目的地——上海嘉定。
第三天，我们前去中科院上海硅酸盐研究所嘉定新区，这是一个距离市区老所几十公里的郊区，近几年上海的好多中科院的研究所都搬来这里，对方手机一直占线，我们只能在所门口等候他手机的接通，十几分钟后他手机终于接通了，我们进入工作区，我对这个不守时的“海归”产生了反感情绪，见面之后，这位美国回来的80后博士热情谦和，抵消了我的“反感情绪”，他们是做碘化铯无机晶体的研究团体，我们同属于中国科学院系统，相同的文化和相近的专业，交流的非常投机，他们对超快X射线的光源需求是非常迫切的，这位来自杭州的海归博士，渐渐发福的体态怎么也不像吃米的南方人，原来他娶了一位陕西媳妇，他非常喜欢丈母娘做的陕西面食。中午和他们在职工食堂用餐，南方的食堂食材新鲜而多样，远远胜于我们北方，午餐过后我们约了一辆网约车，司机是一位非常健谈的40多岁的安徽人，原来是做水果生意的，由于生意的清淡而兼职开网约车，他儿子去年刚刚考到西安理工大学，听我们是西安人，他的话匣子就收不住了，他对中国大学的了如指掌远远超过了专业人士，他对中国各地的大学排名以及专业特色如数家珍，他对儿子给予深切的厚望和满满的信心！可怜天下父母心，为了儿子的前程，他不知做了多少功课？自己也成为专业的“教育家”了。
经过几十分钟的车程我们到达上海闵行的科技园区，去参观了荷兰的中国产品代理公司，接待我们的是一位帅哥和一位苗条细高的美女，首先他们一一介绍了公司的X射线分析仪器的性能，之后我们十几分钟短暂的攀谈，才知道帅哥小伙来自黄土高原的陕西彬县，年他考入上海交通大学，博士毕业后就在这家公司工作，在上海娶了一位江南美女，便扎根于黄浦江畔，十几年上海水土的养育，他白嫩细腻的皮肤并透出微微的粉红，三七开的小分头剪修的整整齐齐，平整典雅的着装显得文质彬彬，标准的普通话已完全没有丝毫陕西人的印记；倒是那位来自山东威海的美女还保留着北方人的豪爽和直率！威海是我的第二故乡，我们有许多话题聊得不亦乐乎，只是时间太短，我们又要赶火车了。
我们离开公司，叫了一辆出租车前往上海虹桥站，下一站是合肥的中国科技大学，司机是一位40多岁的山东菏泽人，这位憨厚的山东老乡中等身材显得异常结实，朴实无华的外表，一口浓重的山东口音，我是十分的亲切，他只身一人在上海打工，妻子在老家陪儿子上高中，山东是我国人口大省，高校数量少，每年的高考录取分数比上海高出许多，他是愤愤的不平和无奈！他还告诉我们一件事情，最近几年每年回家过年，乡政府领导都要来他家做工作，领导十分关怀他的未来，领导说你只有一个儿子，你将来老了儿子不孝敬你，你怎么办？想方设法做他的工作，让他再生个孩子，滑稽至极！他说，十几年前我能生的时候你们不让我们生，如果要超生一个孩子，你们上房揭瓦，抄我的家，没收我的资产。现在我们年龄大了，也不能生了你们做工作让我生，再说要生出来，我也养不起啊！说的我们也哈哈大笑！看来政府很关心群众的生活！
我们下午四点四十从虹桥站出发，到达合肥市已是下午六点四十。我们打出租车到达饭店，接待我们的是科大精仪系的王志平教授，王老师是四川人和我是同一届高考生，我们是同龄人，我们出身相似经历相仿，谈起来他的同学年分到西安光机所，和我还住一个宿舍，以前没有见过面，我们气息相投一见如故，大有相见恨晚的感觉。王老师热情好客，更喜欢喝酒，一聊起来就有说不完的话题，我们边喝边聊，聊到深夜11点多，两瓶古井贡美酒下肚，王老师已是醉意浓浓，但却意犹未尽还要继续，我们不得不婉言谢绝！
第四天上午，我们相约来到中科大近代物理系交流，我们中科大近代物理学院的合作已有几年，上午先是交流，然后参观。中午双方师生十人共进午餐，合肥界于淮河之南长江以北，南北文化互溶，午餐大都是臭桂鱼之类的安徽美食，下午一点，合肥学生宣浩的父亲开车送我和盛立志赶往合肥南站，宣浩父亲是一位普通的复转军人，宣浩和姐姐是一对龙凤胎，姐姐和他都是品学兼优的高材生，现在姐弟俩都是大学的研究生，虽然是一个普通家庭，两位优秀的子女，使这个家庭有了自豪的资本！经过5个多小时的行程到达西安北，下了火车乘地铁到家耗时不足一个小时，比飞机舒适安全，用时相差无几！
一路上遇到的人和事令人回味和思考，各类人物的故事情节远远比小说要精彩，要真实。那两本没有看完的小说，没有再看下去的兴趣了！
